壹點鍾 作品

寤夢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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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了。層層濃雲如墨般潑灑,懸於地麵之上,壓得人喘不過氣來;化不開的灰暗籠罩著這片土地,似有活物於其中遊動,仔細看時卻失去蹤影;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潮濕氣息,在人身上幾近掛上一層露水;間或地,劈啪聲響起,隨即世界陷入沉寂。陡然間,電場擊穿空氣,一段氣柱自雲底向地麵伸去;少頃,光柱迸發於地麵,極速向上拔升,二者交匯,而後便是雷光在天地間的穿梭,隻見烏雲劈裂,雷吼響徹雲霄,時間彷彿定格於此刻。李若猛地睜開雙眼,瞳孔放大,胸口急促起伏著;他雙手支起身子,倚靠在床頭的木板上,望向窗外,隻見一輪殘月,萬無雲。儘管神色未定,但他已明白自己剛纔不過是在做夢。“這夢倒是出奇的詭異,”他想,“不過應該冇什事。”很快,他陷入沉眠,彷彿先前一切都未發生過,隻有被冷汗浸濕的衣服默默證明著那個夢的存在。李若再次睜開雙眼,已是早晨。後半夜,他倒是睡得安穩,無夢侵擾。拿起枕邊的手錶,他掃了一眼,頓時麵色扭曲,心中一緊。“已經七點半了!完蛋,這下肯定要遲到了,都怪那該死的夢。”一道身影閃出家門,他手提著一袋牛奶,衝向學校,身體帶動的氣流掃起地下幾片落葉,速度之快令路人頻頻側目。“報告。”李若推開教室的門,老師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。“今天怎睡過頭了,快坐下吧。”冇等他拿出抽屜的教科書,同桌宋懷仁便湊過來,小聲說道。“若哥,我跟你說,我昨天晚上看見個怪人,身份未知,一身黑袍,人的很。”“冇看見過。”“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,總覺得他行跡鬼鬼祟祟,像個嫌疑犯似的。”“要真是,你也抓不著人家,別瞎操心了,更別說你這直覺十次有九次是錯的。不說了,認真聽課。”李若低下頭,盯著桌上攤開的課本,卻不像往常一般全神貫注。不知怎地,一種名為“緊張”的情緒蒙繞在他心頭。“昨夜的夢,到現在仍很清晰,就像它的確發生過一樣。那道雷光,回想起來,甚至有些熟悉。我這是怎了?”李若默不作聲,在腦中搜尋著與此有關的記記,始終不見那雷光。千篇一律的校園生活削弱了李若對時間流逝的感知,不知不覺間,又放學了。“若哥,明天見,”伴隨著宋懷仁的這句道別,李若頭也不回地揮揮手,走出教室,走出校門,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和其他同學不同,上完課後他不留校自習,而是申請了通校;鑒於他一直以來名列前茅的成績,班主任冇有多加過問便同意了。正是傍晚時分,天空不複澄淨,團團彤雲被落日餘暉染得妖冶美麗。空氣配釀著什,這是李若模糊的預感。向到家中,李若為自己做了簡單的晚飯。將飯菜一掃而空後,他熟練地洗碗、掃地、拖地,乾淨的屋子此刻卻顯得有些空曠。結束了日程表中“鍛鍊’一項,李若去浴室沖涼。著塊白色浴中,他望向鏡中的自己:略長的黑髮還帶著水珠,身材偏瘦卻也有流線形的肌肉,一切如常。他的長相不算得完美無瑕,但也是俊逸出塵,尤其是那雙濃墨色的眼眸,似要把光線和人給吸進去。躺到床上,拿起手機,百般無聊地看著婺城的新聞。令他驚訝的是,就在今天,本地媒體報導了一起殺人案,其中提到:死者身上有多處貫穿傷,據上推斷為失血過多而死,凶手下落不明。“這難道是宋懷仁說的‘怪人’的手筆嗎?怎想也覺得不太可能。”喃喃自語道,李苦隨手關掉手機。他皺了皺眉,像是在擔心什。窗外陰雲密佈,不同於夢中的純黑如墨,此刻它們顯出一種冷峻的鉛灰,令人聯想到僵硬的混凝士;殘月被遮去大半,僅露出暗淡的一角,清輝隱於雲層中。凝視著這方景象,李若不禁想到一句詩:黑雲壓城城欲摧。不多時,李若入夢,看見與昨夜相似的場景,也如窗外之景,隻是缺少一道雷光。先是地上暈開的點點水漬,再是空中連成線的雨簾,幾乎一瞬間,暴雨砸下,傾濕了他的全身;而另一邊,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。在這種環境下,單是保持站立便幾近耗光人的精力與勇氣,但李若沉默著抬起頭,目光穿過雲層,似要勘破天穹。隻見電光乍現,籠罩了李若,而他卻從這之中覺出一絲親切。冇待他多加感受,轟鳴響徹耳畔。猛地從床上坐起,他望向窗外,黑被一抹白割裂成兩塊。李若低下頭,抬起左手,看見於指尖躍動的電光,心中震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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