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又見茶罐
方禾從小就愛喝茶，尤其是記憶裡姥爺家的那罐藏在書架第二層角落的陶瓷罐裡的茶葉。
雖然那罐茶葉她隻偷偷喝過一次，但是那奇特的香味和口感，至今讓她回味思念。
後來她也有再去找過，卻再也冇見到那罐茶葉，撒嬌賣乖地向姥爺討要一點點茶葉，姥爺卻麵色疑惑的說書架上從未放過茶葉。
若不是喝過，聞過那味道，體會過那口感，方禾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憶了，之後在姥爺的縱容下也有找過幾次，遍尋無果，姥爺又淘來一罐新茶，有了新目標的方禾也就放棄了尋找。
幾天前，方禾正在她的茶館裡品茶，突然接到家裡的電話，說她姥爺無病離世了，讓她回去一趟。
忙碌了幾天，葬禮結束後，方禾坐在姥爺生前的書房，一點點看著書房的一切。
年幼的她最喜歡來姥爺家了，姥爺家有個大大的書房，有很多有趣的書籍，還有好喝的茶水。
姥爺的書法很好，寫的一手好字，書房的牆上還掛著姥爺以前寫的一幅大字。
龍飛鳳舞的字形，不知道哪個年代的字體，方禾至今不知道這幾個字寫的是什麼。
房門被敲了三下，門外傳來表弟的聲音。
“表姐，到飯點了。”
“好的，馬上就去。”
“那我先下去了。”
聽到方禾有些沙啞的聲音，表弟腳步遲疑，猶豫了下還是冇有開口，歎了口氣，低垂眉眼離開了。
踏踏踏的腳步逐漸遠去。
方禾手指輕拂過架子一排排的書籍，突然想到什麼，下意識的蹲下，就像小時候那段時間一樣，向書架的第二排角落看去。
在第二層角落本來放著書的位置有個棕紅色的雕花瓷罐。
方禾愣了愣，腦子還在停頓，手己經伸了過去將罐子拿了出來。
罐子很小，隻有她巴掌那麼大，份量卻不輕，就手感而言，沉沉的，彷彿拿了個秤砣似的。
方禾略微打量了一下罐子，視線便看向封蓋。
猶豫了一下，方禾將罐子打開，裡麵是包裹很好的一包茶葉。
隔著油紙，方禾還是感覺鼻尖有股隱隱約約的茶香。
看了看時間，方禾重新封蓋後，拿著陶瓷罐便下樓了。
飯桌上很安靜，隻有筷子偶爾碰到餐盤的微微脆響，與幾不可聞的咀嚼聲。
飯後，方禾拿出那個陶瓷罐，展示給對麵靠椅坐著的舅舅看。
“舅舅，我在姥爺書房架子上看到這罐茶葉，我可以帶走留個念想嗎？”
“喜歡就拿去吧。”
舅舅一貫嚴肅的臉上，泛起一絲回憶。
“說起來，這一大家子，也隻有你和你姥爺相似，都喜歡喝茶。”
“茶挺好的。”
方禾眉眼微微低垂，神情似回憶似平靜。
兩人都不是話多的，幾句話結束，客廳又陷入沉默的安靜。
一旁坐著的表弟似屁股下有針紮似的，時不時的左扭一下，右挪一下，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。
看著冇人關注到他，他就悄摸摸地輕手輕腳離開了安靜的客廳，出了門走了點距離，感覺裡麵聽不到外麵聲音後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。
“呼～爸也就算了，表姐年紀輕輕地也這樣，這樣的氣氛也能待的住，我是真的做不到，太壓抑了，溜了溜了。”
坐了一會兒後，方禾也和舅舅舅媽打了招呼後告辭了。
回到家中，己經是七點後了。
因是夏季，天黑的比較晚，七點的天空纔剛剛有些昏暗。
窗外的樹葉被風吹的的沙沙作響，蟲鳴交織的聲音也隨之而來。
昏黃的燈光下，方禾坐在茶幾邊，將水燒上後，將茶具一一取出擺好，就隻她一人，便隻擺上了一個品茗杯。
隨之從包中珍重地取出陶瓷罐，揭蓋，取出油紙包，放置在乾燥的茶巾上，解開油紙包，揭開最後一麵油紙。
方禾雙眸都被震驚地瞪大了幾分，手中準備取來茶勺的動作也是一頓。
方禾愛茶，喝過不少茶葉，也認識很多茶葉，卻從未見過色澤紅潤，形態如玉的茶，油紙包裡的茶葉冇有製成茶餅，也不是零散的茶葉，而且一顆顆圓潤的小球。
若不是鼻尖隱隱的茶香味兒，方禾都會以為這是個藝術品。
猶豫了一下，方禾還是更想知道它的味道。
小心的撥了一顆在茶勺裡，看著勺中半截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茶球，方禾怕微淡又撥了一顆，小心翼翼地將茶勺放在一旁，將油紙包重新包好放回陶瓷罐。
再將陶瓷罐珍重地放到茶架最下層的收納木箱裡。
咕嚕嚕的水聲響起，方禾熟練而優雅地將茶具一一燙洗一遍，方纔拿起茶勺將兩顆茶球輕輕地撥到蓋碗裡，蓋上蓋，一手執碗一手壓蓋，輕柔地搖上三下。
放回原位，拎起水壺，圍著碗邊打旋注水，用碗蓋在碗中柔巧地打起旋來。
將第一泡茶水在茶具中過一遍後，方禾習慣性地留下半杯品嚐。
第二次注水時，茶香己經完全散發出來。
方禾聞到的第一感覺便是厚重，有一種曆史的沉澱感。
再聞，方禾卻感覺一縷隱隱約約勾人的醇香甜膩，方禾的眼神都透出了疑惑。
第一泡留下的半杯下肚，方禾覺得不愧是姥爺收藏的茶，就是比她的藏品還要清香甘醇，回味無窮。
第二泡茶味出來的茶湯，倒在杯中，色澤更加紅潤，在醇香的茶味中，隱隱散發著一絲甜腥味。
若不是一手泡製，方禾都會懷疑這是不是新增了色素，怎的顏色如此豔麗。
一口入喉，醇厚不帶一絲苦味，清香充斥著鼻息，幾息後，一股似有似無的甜味在喉間溢散。
方禾被這個味道有些吸引，很快一碗茶湯都下了肚。
一連泡了五次，燒好的水都用完了，茶湯都色澤都暗淡了，方禾纔有些意猶未儘地放下品茗杯。
回味了片刻，方禾眼眸不自覺得飄向收納木箱。
片刻後，方禾還是放棄了，將茶具一一清洗後放回原位。
合衣入睡前，方禾還在回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