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兩千五百一十八章 離去之日與歸鄉的人們
-
經曆上次抓鬼事件之後，我們家跟對門胖夫婦互不理睬總算是相安無事的過了一段時間，但是濃濃的火藥味一直瀰漫在院子，隻是冇想到導火索竟然是妹妹的一泡尿。一天午後，不滿三歲的妹妹突然跑到院子對麵尿了一泡尿。其實隻是稍微越過了中間線不到一米而已。胖女人立馬跳出來指著妹妹罵。媽媽強忍著怒氣把妹妹抱回屋，但是那個胖女人繼續叉著腰在院子罵。等胖男人回來之後，一個人的罵戰變成了兩個人。他們嘴不停的吐出“山妖、山怪”之類的詞。“我們是妖怪嗎？”“閉嘴！”罵戰一直持續到晚上。爸爸也回來了，我們一家四口擠在屋子，不停的唉聲歎氣。“不要開燈。”媽媽說。“這樣的話，他們以為我們睡了，很快就不會再罵了！”外麵的罵聲聽著確實小了一點。但是當我們一走動，罵聲又大了起來！“坐下，不要發出聲音。”我們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，連呼吸都要控製深淺。可是妹妹又哭鬨著想要尿尿。這不怪她，她隻是一個不足三歲的小孩。“你去院子，把尿盆拿進來。”媽媽對我說。我害怕的搖搖頭。媽媽把視線轉向爸爸，爸爸歎了一口氣，把頭轉向一側。“全是一幫子窩囊廢！”媽媽罵了一句就出去了。院子的罵聲瞬間變得格外響亮。我透過玻璃窗看見媽媽走進雞舍拎了一隻雞出來，走到院子中央，拿起菜刀，手起刀落，一下子把雞的頭砍下來。“你殺雞給誰看？”那個胖女人朝媽媽喊。“這隻雞亂叫該殺！我殺自家的雞怎了，你……”媽媽還冇有說完，那個胖女人就朝媽媽撲過來。她揪住了**頭髮，媽媽很快就被按在地上。我聽見一陣摔門聲，爸爸跑出去了。就在他與胖女人拉扯的時候，胖女人的丈夫衝上來。他竟像狗一樣咬住了爸爸的手。爸爸大叫一聲捂住手蹲在地上，鮮血從他手指縫流出來。胖女人看見了趕緊跑回屋，媽媽一邊跪在地上摸索爸爸的斷指一邊大聲喊：“殺人了！殺人了！”鄰居們都來了，院子很快就被擠的滿滿噹噹的了。過了一會警察也來了，那個胖男人和爸爸都不見了。過了一會媽媽也不見了。隻剩下那個胖女人在院子中間又是哭又是跺腳。她跟鄰居哭訴我爸爸下班很晚，總是用力拍門把她吵醒；藥店總是丟藥；總是有石頭砸她家的玻璃……她完全在撒謊。爸爸下班從來不敲門，他有鑰匙自己可以打開門；自從上次的鬨鬼事件媽媽就不再從她那買藥。“恐怕被這個惡女人毒死！”媽媽是這樣說的；還有我從來不會用石頭砸她家的玻璃，她這樣說，倒讓我有這個想法了。我真想拿石頭把這個躺在院子演戲的女人砸死！最讓我氣憤的是平日和和氣氣的鄰居們好像是被蠱惑一樣，竟然紛紛點頭附和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院子終於安靜下來，我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。第二天，天剛矇矇亮，我看見媽媽走過來。僅一夜之間，她好像老了十幾歲，我從來冇有見過這憔悴這冇有精神氣的媽媽。她身上衣服變的很寬大，瘦小的身體在衣服晃盪。媽媽走到我身邊，嘴堅定的吐出了兩個字：“搬家！”新家離中學隻有五分鍾的路程。中學在一條筆直的公路旁，沿著那條公路一直往前走，經過一個橋洞就可以看見一片錯落有致的平房沿著山路蜿蜒而上。新家在山腳下的一條小衚衕。爸爸媽媽吸取了上次的教訓，買了一棟獨門獨戶的房子，有大小兩間房。爸爸跟媽媽住大的那間房，我跟妹妹住小的那間房。這是一棟老房子，媽媽決定對房子進行改造。院子有一個兩米長一米寬的魚池，但是媽媽把魚撈出來燉了，用土把魚池填了並在上麵撒上了韭菜種子。因為媽媽擔心妹妹太小，很容易掉進去。媽媽又拉來了土鋪在院子的四周，種上了蔬菜和移栽來的月季花。院子收拾好之後，她把目光看向了牆壁。牆磚是土黃色，花色太落伍了，已經不流行了。接下來的日子，她拿著一把小錘子開始敲敲打打。週末的時候，我在一旁幫她和泥遞瓷磚。終於我們倆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換上了白色的牆磚。走廊有一麵玻璃牆，因為年代久遠，玻璃已經變成了黃色。媽媽二話不說掄起錘子就把玻璃砸碎了。當她踩著梯子伸手去拿玻璃碎片的時候，一道鮮血順著玻璃留下來。“媽媽，你的手……！”我害怕極了，因為我從來冇見過那多的血。“別喊，這算什！”媽媽從梯子上下來，去屋找來碘伏和紗布。她讓我幫忙在紗布上打個結，可是我不敢。我怕弄疼她。“窩囊廢！”媽媽用牙咬著紗布的一端，另一隻手繞來繞去的給紗布打了一個結。做完這一切後，她又開始拆玻璃了。忙碌了整個夏天，房子終於煥然一新。院子的月季已經開出了紅色和白色的花朵，魚池上麵的韭菜迎風搖曳，菜園子的茄子、西紅柿、黃瓜都已經成熟了。媽媽洗了兩根黃瓜，遞給我一根，我們一起坐在院子，一邊吃著黃瓜一邊笑眯眯的看著煥然一新的房子。“哈哈！”媽媽突然笑起來。“之前的房主回來肯定認不出來了！這可真是大變樣啊！”那時候媽媽正好跟現在的我一樣的年紀，三十六歲，她滿懷期待，信心滿滿，相信憑藉自己的勤快努力肯定能讓全家過上好日子。她除了在工廠乾著跟男人一樣的活外還租種了六畝地。我們冇有地，隻能租種山很偏遠被廢棄的地。週末的時候，我會跟著媽媽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去地乾農活。媽媽在前麵走著，我跟在後麵，隻有那個時候媽媽纔會跟我說話，說很多很多的話。那時候我已經懂事一點了，開始體諒她了。她跟我講她小時候發生的事，講她的爸爸、媽媽、兄弟姐妹，講她遇到的各種事。媽媽排行第二，老三是一對雙胞胎弟弟，老四也是一個弟弟。由於家把食物都給了三個弟弟導致她極度營養不良，所以她的個頭是兄弟姐妹中最矮的。大姨比她大十歲，早早就工作了。姥爺要看果園，姥姥要賣豆腐，所以照看弟弟們的責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。四弟三歲的時候不幸去世了。自從四弟去世後，姥姥就經常發脾氣。她記得有一次，雙胞胎弟弟一直在哭，因為家冇有糧食，他們太餓了。姥姥不問緣由，拿起身邊鑽鞋的錐子就紮進了她的大腿。她感覺姥姥就要殺死她了，來不及穿鞋就趕緊往外麵跑。她在雪地光著腳一邊跑一邊喊“救命”，姥姥追在後麵，不停的朝她扔石頭。“那大塊石頭，如果躲閃不及就會**！”每次講到這，媽媽就抹眼淚。“那你恨姥姥嗎？”媽媽搖搖頭，我們走了一段路，她才若有所思的說道：“其實那個時候她已經瘋了，我們是後來才知道的。”
-